刚进公司,就看见王涛恬着脸跟我的员工套近乎,不知道用一套什么样的花言巧语,正把那个公司负责接待的小姑娘哄得眉开眼笑。一眼看见我,小姑娘飞快地叫了声:“陈总好。”表情一瞬间变得紧张起来,一付拘谨得站也不是,走也不是的样子。
王涛哈哈笑了起来:“唉哟,见了陈总怎么像老鼠见了猫一样?告诉你别怕他,有什么事情,哥哥帮你顶着。”
我也有些奇怪,我真的那么让人觉得可怕吗?招呼王涛进我的办公室坐下。
“怎么没先打个电话?不是来找我的吧,是不是惦记上我这里哪个小姑娘了?”很多年的朋友了,跟王涛没有什么好客套的。
王涛说:“我是越来越羡慕你了,真他妈皇帝般的享受呀,身边美女如云,个个小丫环一样侍候着。当初我还奇怪,你小子那么得天独厚的条件,怎么不愿意混仕途,现在总算琢磨出点味道来了。”
我自嘲地对王涛说:“没用啊,都是能看不能吃的。面试的时候,一门心思瞅着哪个漂亮录用哪个,真的招进公司了,多看一眼的胆量都没有,谁让自己是老总呢?害怕一旦吃了窝边草,日后饭都吃不饱了。”
王涛说:“我总感觉退伍之后你像变了个人似的。陈总,没叫错名字,你丫还就是当老总的料。”
我笑笑:“当兵时我们多年轻呀,还都是毛孩子吧?喝点什么?我这只有咖啡和茶。”
王涛说:“什么都不喝,跟你说个正事。最近市里划出了一片地做开发区,市局也要在那里新成立一个开发区派出所,想托你家老爷子给我们头打个招呼,把我弄那去,你看怎么样?”
我思考了一下:“你小子眼光不错,去开发区比呆在市局机关出息多了。”
王涛说:“那就拜托你,事成了,我请你和莹莹吃大餐。”
“别一根绳上吊死,尽量多疏通些渠道。”我冲王涛比划了一个手势:“最关键的是这个。”
王涛说:“早准备好了,老爷子打过招呼,我就给我们头送过去。”
我说:“做就一定要做成,钱不够用随时到我这拿,别让其他人看笑话。”
王涛嘿嘿笑了起来:“明白。”
送走王涛,半躺在沙发上望了天花板很久,拿起电话叫刚才招待王涛的小姑娘进来。
隔着面积巨大的办公桌,眼前这个叫“童贞”的女孩表情看上去那样拘谨。
她有点紧张地向我解释:“我名字里的‘真’字,是真假的真,不是贞洁的贞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声:“你的父母真的很会起名字。美丽动人,让人听过一次就会记住。”
童真低着头,猜不透我忽然叫她进来的意思。
我说:“你好像很怕我。”
童真说:“不是,我只是……很尊敬您。”
尊敬,另一种意义的怕。
我问她:“刚才我见到你和我的朋友聊得很开心,你们在聊些什么?”
童真说:“那位王先生要我打开您的办公室,让他在里面等您,我告诉他不经过您的同意,我不敢让任何人随便进去。他拿出警官证给我看,说他是来抓您的……”
我有些奇怪:“我看见你当时在笑,为什么有人来抓我,让你那样开心?”
童真慌忙说:“您误会了陈总。我才不相信会有人来抓您呢,他根本就是开玩笑的。是听他说起和您是多年的战友,并且是喝过血酒的结拜兄弟,还说在部队时每次你们两个打架,他都把您打得鼻青脸肿……”
我“哦”了一声:“原来听见我被别人打得鼻青脸肿,你就笑了起来。”
童真说:“不是不是,就是觉得他吹牛吹得太厉害了,一点都不信才觉得好笑。平时根本没机会听到有人这样讲起您,第一次听见感觉很新奇。”
童真低着头说:“对不起陈总,以后我会注意,在公司不乱和别人说笑。”
我笑了起来:“别别别,刚才看见你眉飞色舞的样子,我就想,如果公司里的员工在我面前也这样兴高采烈的,我一定会觉得很开心。其实我也想和员工们拉近点距离,把公司营造成一种大家庭的氛围。我就是不明白,大家的薪水福利越来越高,反而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。就连公司刚创办时那些老员工,现在和我说话也变得客客气气的。”
我问童真:“为什么会这样?你站在员工的立场,能不能告诉我点什么?”
童真说:“或许是因为薪水越高,大家越紧张这份工作,才变得越小心翼翼吧。比如我来说,即使回到自己家里,家里人都经常提醒我,在公司要少说话多做事,安安分分做人。”
我有些发呆,手指无意识的在沙发的扶手上一遍一遍弹动。敬,而远之?真相就是这个样子的吗?你对别人越好,别人就会离你越远?
上衣口袋里面,装着偷偷恢复好的文档拷贝,这份拷贝里的真相,又会是些什么?细细小小的一只U盘,感觉却像装着一块巨大的石头,重重的压在胸口。
来公司之前,我又一次翻看了过去和莹莹在一起时的无数旧照片,想起某一天,莹莹偷偷对我说:班上某某男生新写了一封情书给她。
她咯咯地笑,一次次威胁我:小心啊,如果你对我不好的话,我就会被别人哄跑了。那一封封情书,一篇篇生涩稚嫩的情话,莹莹无一例外的交给我阅读。
每次从莹莹手中接过一封封情书的时候,我都会开心地微笑起来,觉得莹莹很动人。
一切真的是在慢慢改变吧。就连王涛这样一个流氓,很快也要去守护一方平安了。那么今天的莹莹把某些心情加密封存,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。
我心中有种伤逝般的无助:可是莹莹,我真的好想念你旧时的模样啊。不知道发呆了多久,抬眼看见童真有些惊愕地望着我。
童真不安地问:“陈总,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?”
我恍过神来:“哦,我正考虑员工薪水的问题,这个月起,薪水逐人下调,第一个就先从你身上开始,你看可不可以?”
童真张大了嘴巴:“啊?!”
我哈哈大笑:“不然就由你负责想出新的提议,怎么才能让我和大家的距离拉近点。给你一个礼拜的时间,想好了随时找我谈,如果到时间拿不出好提议给我,我就真要减你的薪水了。”
童真起身告辞。我对她说:“小心我那个朋友,他可是个危险人物。别相信什么警官证,有些警察背地里比流氓还龌龊。”
童真的脸红红的,逃一般的离开了我的办公室。
刚才王涛走的时候,我看见他故意从童真身边经过,飞快地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。这一会从背后望着童真翘翘的小屁股,心里一阵羡慕王涛。
我不知道偷偷想摸这小屁股多少次了,他小子随随便便就摸了上去。
也许过不了多久,这个童真就会在王涛的身下失去自己的童“贞”了吧?如果她还有“童贞”的话。
哎,我这样的老总当的真他妈的亏。一转眼,心情已经慢慢的再次绷紧,我的手,不知不觉又插进上衣的口袋。
人总是想尽可能的最靠近真相,这一刻,昨晚令莹莹惊惶着痛哭,深怕我一窥的真相,就近在我用手指就可以碰触到的地方。
我发誓:此刻世界上再没有什么东西更让我关心,就算刚才那个童真现在脱光了躺在我面前,都不会比我指尖碰触的这只小小U盘更具有诱惑力。
我锁紧房门,吩咐员工在我从屋里走出来之前,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我。
“执子之手”
当这四个字由指尖敲入屏幕,敲下回车键的一瞬,我心里竟然一痛。眼前晃动的依稀是昨夜莹莹泪流满面的那张脸,文档打开了半天,竟然一个字都没读进去。
当我静下来,开始阅读的时候,我惊呆了。映入眼帘的,怎么会是这样……一段话?
老公:
我知道你一定会恢复这个你亲手删掉的文档。可是你一定想不到,在你把它恢复之前,我已经先把它恢复了一次。
我赶在你之前从家里出去,也是想给你一个备份的时间。你的老婆莹莹,是不是很了解你?
你一定很想知道这里面都记载了些什么,昨晚我一定把你吓坏了。也正是这个原因,我肯定你会偷偷地恢复它。可是,我想请求你,在我同意你阅读之前,你还是克制一下你的好奇心,先把它锁进一个你认为绝对安全的地方,等以后再慢慢读它。
现在千万别看啊,老公!我好想亲口对你讲好多事情啊。你给我点时间好不好?看不看在你,但是讲不讲在我,你看过之后,我就不会再亲口对你讲述了。
现在我是一只待宰的羔羊,已经对你卸下了所有的防备,你愿意一口就吃下去,还是愿意细细品味自己的猎物,由你决定。
我会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看过了,别忘了我可是有特异功能的。还有好多话想说哦,可惜没有太多时间,我知道你很快就要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了。
亲情提示:文档里面的内容,也许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。就算是你想的那样,我还不愿意呢,那样我多吃亏啊。
所以如果你现在就看下去的话,相信你一定会失望。但如果你能坚持住不看,由事件当事人亲口为你讲述的话,就会变得生动很多,同时还会有额外的惊喜。
也许这些额外的惊喜,才是你想象中的那些呢!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?
上午我做完头发,回我妈那里吃饭,不给你打电话了,你自己过来吧。别再往下看了,我真的是为你好哦,快点过来,会有惊喜等着你。现在就过来吧,快!
莹莹
x月x日7:30
落款的日期就是今天,原来会恢复已删除文档的,不只是我一个人。这段文字,我反反复复看了无数遍,终于被莹莹说服了,她的理由是那样充分。我迅速收拾好东西,冲出公司往莹莹家赶。会有惊喜?一路上,我把车开得飞快,不住地想:如果娘俩一起脱光了在床上等我,就真他妈的太惊喜了。
到了莹莹家,第一个映入眼中的是莹莹的得意的笑脸,才发现自己已经上当了,我电话不打一个就这么着急的赶来,不就等于告诉莹莹我偷偷恢复了那份文档吗?
莹莹笑着问我:“想不想我?”
我苦苦一笑:“想,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想过。”
莹莹说:“小姨今天过来吃饭,等下放学时间到了,你去把芸芸接过来吧。”
我靠近莹莹:“我很听话,有什么惊喜奖励我?”
莹莹说:“你看着我的眼睛,10秒钟之内不许眨眼和转移视线。”
这是莹莹测试我是否撒谎的古老伎俩,使用历史可以追溯到她14岁那年。
我把目光望向莹莹的眼睛,一动不动地望了有半分钟,然后说:“可以了吧,告诉我,是什么惊喜?”
莹莹开心地笑了起来,扑过来亲了我一口:“测试通过,奖励你一个。”
老实说,我觉得这种方法用来耍耍小孩子还差不多,根本不相信它能测试出一个心智成熟的人是否在说谎。
奇怪的是,每次莹莹用这个方法考验我,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总是正确的。
我曾经问莹莹:“有没有读错别人目光的时候?”
莹莹说:“我永远不去读别人的目光,只读你一个人的,如果有一天,我读不懂你的目光,不是你不再爱我,就是我不再爱你了。”
现在测试已经通过,可是奖品在哪呢?我小声问:“可以告诉我了吧?准备了什么惊喜给我?”
莹莹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:“你好贪心哦,小姨来吃饭,还不够惊喜?”
我不甘心地说:“那和我有什么关系?”
莹莹说:“得了吧,我要去厨房帮妈干活了。哎,那个会装傻的人,没事的话,出去买两瓶红酒,注意时间,别耽误接芸芸放学。”
我愣在原地,心思乱七八糟转了一圈又一圈。莹莹的话里面,暗藏了一种什么样的玄机?我真的弄不明白了,现在我和莹莹两个人,究竟谁才是小孩子!
如果我没有领会错的话,那么莹莹距离我的真相,还有多远?之后一直有些昏昏噩噩的。
中午吃饭时,简直食之无味,席间有几次走神,被莹莹大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。
一直被我恭维比梅姨年轻比莹莹成熟,综合了她俩的美于一身的小姨奇怪地看着我:“陈重今天怎么了?心思不在吃饭上啊!”
我慌乱的吃饭:“哦,没什么。”
梅姨淡淡地说:“吃饭的时候别想太多其他的事情,对身体不好。”
莹莹咯咯笑了起来:“四个美女在这里陪他,他的心思当然不在吃饭上了,我说的对不对啊,陈重?”
我正端起一杯酒,一下子被呛在喉咙里。
梅姨有些愠怒:“莹莹!”
倒是小姨没有什么:“这丫头总长不大似的,陈重,我看你俩是时间要个孩子了。”
只有芸芸乖巧的坐在饭桌前,聚精会神的吃饭,自始至终没有说话。
莹莹把话题转到芸芸身上:“小姨,我知道你偏心眼,你说我长不大,不就是想夸芸芸妹妹吗?越来越像个大姑娘,也越来越漂亮了。”
芸芸的小脸一下子憋得通红:“莹莹姐笑话我,我,我才不漂亮呢。”
莹莹笑着说:“漂不漂亮,男的说了才算。陈重,这里就你一个男的,你说说看我们四个谁最漂亮?”
梅姨加重了语气:“莹莹,注意点场合。”
莹莹说:“怎么了,妈?这可是我自己家,又只有我们一家人,我跟陈重打打情骂骂俏有什么关系?”
小姨在一旁笑了起来:“莹莹就想让陈重夸一声她最漂亮,陈重,你就夸她几句。”
我一边咳嗽一边放下酒杯,拿起纸巾擦拭自己的嘴角,发现掌心里已经积满了汗水。
吃过饭,我开车送芸芸去学校。
把车停在距离学校不远的一条僻静点的路上。
我问芸芸:“你姐有没有问过你什么?”
芸芸说:“前些天,姐问过我喜不喜欢你,我说喜欢。这有什么?你那么疼我,我说喜欢你,不应该吗?”
“还问了什么?”
“还问我,如果你是个坏人我会不会恨你。我说,哥是世界上最好的人,我永远不会恨。就这些,其它的,就是问了一些我家里的事。”
我心情有些烦躁,打开车窗大口抽烟。
芸芸说:“哥,你放心啦,我不会和姐乱说的。姐是不是问了你什么?”
“我总感觉你姐今天怪怪的。”
“大坏蛋,做贼心虚。姐就那样,如果真的给她发现,不拿刀杀了你才怪,还有心情跟你说笑。”芸芸的脸,微微羞红了起来:“哥,我是不是很坏?”
我叹了口气:“是我坏,不该欺负你。”
芸芸说:“你没有欺负我,我一点都不怪你。如果你不是我姐夫,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,你是世界上最疼我的人。”
又一个傻丫头。
我说:“芸芸,以后我不会欺负你了,以前的事,就当没发生过,我拿你当亲妹妹疼一辈子,好吗?”
芸芸慌乱地望着我,眼泪忽然吧嗒吧嗒地掉下来,打湿了胸前校服上的蝴蝶结。我狠狠地把烟头抛了出去,把芸芸搂在怀里,亲吻她的脸颊,心里一阵难过。
不知不觉中手掌中握到了一团柔嫩,青涩的一小团,还是最近这半年才悄悄隆起的这点光景。
记得我上次亲吻它的时候,芸芸的小腿绷得笔直,身体一阵一阵地抖动,喉咙里吟哦出来的声音让外人听到,一定认为芸芸是生病了。
手不再由大脑控制,另一只手一下子撩开了芸芸校裙的下摆,飞快地钻了进去。芸芸的小嘴又一次被我捉住,细嫩的舌头被我紧紧咬在嘴里不舍得松开。
芸芸挣扎了一下,呜呜地说:“哥,轻一点,疼。”
我惊醒过来,迅速放开她,小心地四周望了一圈,还好没什么行人。
我痛苦地说:“对不起,芸芸,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。以后……哥再也不碰你了。”
芸芸呜呜地哭起来,推开车门跑了出去。我不敢再望她的背影,低下头用力闭上眼睛,可是她肩头瞬间抽搐着的忧伤,一下子深深地定格在眼前的黑暗里。
“大坏蛋……”已经不知道听多少人这样叫过我,每次听见都有些洋洋得意。
这一刻,想起刚才芸芸口中的那声“大坏蛋”忽然无比痛恨自己。我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大坏蛋。
头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,猛地响起一声鸣笛。我茫然着把头抬起来,不知道该何去何从。